豎屏時代，短劇的“以小博大”也在向“高不可攀”進階，制作成本水漲船高的同時，6月1日起實施的微短劇管理新規(guī)，也啟動“分類分層審核”。近期，第一財經記者實地探訪劇組扎堆的橫店，對話逐夢的影視人，探析短劇向何處去。

在橫店這座影視名城的任意街角，你都可能偶遇一支正在拍攝中的短劇劇組。

晚上7點，橫店蘭花新苑內一棟三層別墅燈火通明。房子裝修豪華氣派，十幾只肥碩的錦鯉在庭院池塘里游動。這里是不少短劇“霸總”的家，每一個房間都散發(fā)著金錢的氣息。

第一財經記者在這里見到了豎屏短劇《睡不著等你來哄》劇組的四五十位工作人員?！?點啦，快一點點啦！”執(zhí)行導演催促著各個環(huán)節(jié)加速。從通告單看，這一天的戲份還剩不少，拍到凌晨幾乎是必然。

此時客廳正在拍攝一場男女主角情感升溫的重場戲。這個故事的核心是女扮男裝，有點類似十多年前的韓劇《咖啡王子一號店》的設定。這場戲中，酒醉后的男主會不小心撩掉女主的假發(fā)，微醺中第一次看到她長發(fā)飄飄的模樣。

為了將這個關鍵場景拍得足夠唯美，造型師不斷調整假發(fā)的狀態(tài)。女演員李紫一不停地摘下假發(fā)、再重新戴上，反復數(shù)次，直到拍出足夠絲滑的畫面。監(jiān)視器前的導演阿坡用對講機指導男演員段美洋表現(xiàn)酒醉后的迷離狀態(tài)：“眼神不要太清澈?！?

豎屏短劇也被稱為小程序短劇，豎著拍，豎著看，拍攝周期通常在7天左右。但它的工作強度則比人們想象中更辛苦：三四個小時的睡眠支撐一整天的工作，早晨開工，次日凌晨甚至天亮收工，如此七天。這些從業(yè)者隨身攜帶速效救心丸和保健品，橫店咖啡店兜售的一桶750毫升的美式咖啡，是他們的“續(xù)命藥”。

不過，比起拍戲的辛苦，停工空轉是更可怕的事。在橫店，第一財經與短劇制片人、導演、演員、選角、場記等從業(yè)者聊了聊他們這些年來的經歷與思考。大多數(shù)人并不掌握影視行業(yè)的頭部資源，其中一些遭遇過網(wǎng)絡大電影（下稱“網(wǎng)大”）潮起潮落、影視寒冬無戲可拍、疫情階段間歇性停工、耗盡心力拍片延遲上線回款艱難等各種波折。

盡管他們背景各有不同，但至少達成一種共識，短劇的起飛解救了一度低迷的影視業(yè)和身處其中的許多人。

據(jù)中國網(wǎng)絡視聽節(jié)目服務協(xié)會消息，6月1日，微短劇管理新規(guī)定正式實施生效，未經審核且備案的微短劇不得上網(wǎng)傳播。從流量到質量，從野蠻生長到有序經營，短劇未來將走向何方，從業(yè)者亦抱有不同看法。

豎屏短劇爆發(fā)

艾媒咨詢《2023-2024年中國微短劇市場研究報告》顯示，中國網(wǎng)絡微短劇市場規(guī)模為373.9億元，同比增長267.65%。

2023年也是豎屏短劇爆發(fā)之年。短劇之火從去年延燒至今，制作團隊從最早的婚慶、信息流廣告、短視頻團隊，到今天不少傳統(tǒng)影視團隊介入，制作也從草莽步入正軌。“最早三五個人就能拍，哪有現(xiàn)在這樣?，F(xiàn)在就是正規(guī)劇組的概念，只是規(guī)模小一點，該有的部門全都有，而且都是專業(yè)的。”阿坡說。

在片場，大家都叫阿坡“坡導”，他在片場很嚴格，摳細節(jié)，每一條都要拍到滿意為止。在拍短劇之前，阿坡是一名網(wǎng)大導演，2009年大學畢業(yè)后北漂，干過一段時間舞臺劇，十年前涉足網(wǎng)大領域，算是最早介入互聯(lián)網(wǎng)影視內容的一撥人。

過去數(shù)年，阿坡參與打造過不少爆款網(wǎng)大項目，在淘夢、芒果娛樂做過導演和制片人，經歷了網(wǎng)絡電影從無到有、興起到沒落的過程。“2016年到2018年火過一段時間，到2019年達到頂峰，接著開始走下坡路。”

在阿坡看來，網(wǎng)大當年的火爆是因為它填補了院線片無法觸碰的內容，而它的沒落與監(jiān)管收緊有部分關聯(lián)，“神鬼片、僵尸片沒了。那些所謂獵奇的東西看不到了”。另一方面，隨著消費者觀影習慣從電腦端向移動端遷移，一兩年的時間，網(wǎng)絡電影的受眾迅速轉向了短視頻。

2022年9月開始，阿坡順勢轉向豎屏短劇，迄今參與過20多部短劇制作。不過，截至目前，他還沒有接到過橫屏短劇的邀約。

短劇分為豎屏和橫屏，兩者從內容、制作成本到盈利模式均有較大差異。豎屏短劇即小程序劇，通常一集2分鐘左右，總共60到100集，10至20集以內免費，之后需付費觀看，以跌宕的故事情節(jié)、強烈的情感沖擊為標志，制造多個懸念點和情節(jié)反轉吸引用戶充值。小程序劇平臺方通過投流等方式進行推廣，爆款劇有《無雙》《我在八零年代當后媽》等。

橫屏短劇通常一集在15分鐘，總共24集左右，制作比較精良，講究視聽語言的美感，與長視頻的盈利模式較相似，即與平臺根據(jù)協(xié)議分賬，代表作有《招惹》《虛顏》等。

在大多數(shù)圈內人眼中，橫屏劇是比豎屏劇更高級的形式，影響力更廣泛，拍豎屏短劇，更像是一種謀生手段或是過渡的跳板，通過作品累積，在業(yè)內樹立聲名，再向上攀爬。《睡不著等你來哄》的演員統(tǒng)籌菲飛也這樣想。菲飛的公司是該劇的承制方，她也是片場最忙碌的人之一，除了負責演員事宜，還要應付發(fā)電機罷工、攝像機被盜等大大小小的突發(fā)事件，她時常拿出清涼油，讓自己保持清醒。

“短劇屬于解決生存問題”

“拍豎屏劇，主要還是為了掙錢?！狈骑w很坦誠。所有的短劇劇組開機那天都會喊一個口號：“開機大吉，充值過億。”制造爆款是每一支短劇劇組的夢想，信玄學也是許多從業(yè)者的習慣。

2018年下半年，有多年選角經驗的菲飛與朋友合伙創(chuàng)業(yè)，結果趕上了影視寒冬?！澳菚r候很苦，資本都往外逃了，我們沒有金主撐腰，也沒有核心資源，能熬過來真是很不容易?！?

2021年初，菲飛投入短劇賽道，那還是橫屏短劇的1.0時代：1到3分鐘一集，總共30集，7天拍完，平臺根據(jù)點擊率與片方分賬。她們參與的第一部橫屏短劇的成本為45萬元，幾個朋友互相湊錢拍攝第一部短劇在優(yōu)酷拿到了S級的內部評級，播出效果很不錯。不過，接下來拍的兩部短劇，卻讓公司一度負債累累。

這兩部短劇的后期公司從協(xié)定80天交片拖到8個月，直到2023年9月才得以上線?！捌脚_對我們的評級不高，市場變化很快，和我們同期播出的劇品質也提高了。其實就和許多庫存很久的長劇一樣，拖越久，播出效果越不行?！?

“這兩個項目血虧?！狈骑w苦笑。她們考量下來覺得，還是得繼續(xù)做項目，把虧損的錢慢慢找補回來，“以小博大”的豎屏短劇，成了眼下最合適的選擇。幸運的是，今年她們參與的第一部豎屏短劇《真千金又美又颯》熱力值一度沖上了平臺日榜第二，作為小爆款團隊，豎屏短劇平臺和資方向她們主動靠攏。

“即便一開始成績不是那么漂亮，你一直在這個領域里做事，別人都能看得到。”對未來，菲飛有自己的憧憬，“還是希望能慢慢往上爬，也許后面可以做橫屏中劇、分賬長劇，有機會，更想去嘗試院線電影。對我們來說，短劇屬于解決生存問題，如果有好機會，還是希望做出更有影響力的作品”。

拍攝現(xiàn)場，菲飛已經開始為下一個項目《唐朝來的貴女》碼盤，這將是一部每集片長15分鐘、24集的橫屏短劇，預計6月上旬在西安、橫店開拍。不過，她苦于男主角的人選遲遲未能定奪，因為好一點的男演員“太搶手”，拍過爆款劇的要不就是報價太高，要不就是檔期太滿。 除了演員身價，短劇的制作成本也水漲船高，從最早的十幾萬如今漲到百萬。曾經的“以小博大”正在向“高不可攀”進階。在片場，很多短劇從業(yè)者都在感嘆：“太卷了。”

闖入者

前不久，王晶入局拍的短劇《億萬傻王子》播出遇冷。周星馳出品、易小星擔任策劃的《金豬玉葉》6月2日上線抖音，四小時播放量破500萬，有評論認為，質感不錯，但“不太好笑”。名導的技術和經驗，也許未必能與短劇這一新興內容產品屬性相互契合，而闖入者，或許能帶來一些新的變革。

在橫店的喜鵲酒吧，第一財經記者見到了另一支豎屏短劇《奈何沈總他太撩》劇組。包廂內，導演小花酒正在和男女主角對劇本。去年年底，小花酒從一家互聯(lián)網(wǎng)大廠離職創(chuàng)業(yè)，這是她拍的第二部豎屏短劇。

“拍長劇，也許意味著你在行業(yè)里更受人尊敬，我作為外行，沒有傳統(tǒng)影視人從長劇到短劇的羞恥感?！毙』ň普f，“事實上，短劇給了大量影視人機會。他們不一定差，只是在僧多粥少的傳統(tǒng)影視領域沒有分到一杯羹而已?！?

在進入短劇賽道之前，小花酒在互聯(lián)網(wǎng)運營崗工作多年，業(yè)余在一家廣播劇社團擔任主理人。創(chuàng)業(yè)之前，她考察了廣播劇、有聲書和短劇三個賽道，最終選擇了短劇?！岸虅?yōu)勢非常明顯，用戶體量更大，制作比廣播劇節(jié)奏快，廣播劇做完一季大概需要半年，而短劇前后加起來僅需兩個月。”

小花酒認為，廣播劇與短劇制作的時差在于劇本，這是受眾差異決定的。廣播劇受眾是14至30歲的年輕人，他們對內容的精度要求非常高，而消費短劇更像是消費情緒產品，內容精度相對較低，“但這不意味著誰就是粗糧，誰就是細糠”。

采訪過程中，不止一位受訪者提到一個觀點：短劇本質是網(wǎng)文的視頻化。《奈何沈總他太撩》表演指導周倜分析認為，短劇的源頭是小說網(wǎng)站投放的視頻廣告素材，比如曾經紅極一時的“歪嘴戰(zhàn)神”，把網(wǎng)絡小說精華部分拍成15秒的視頻，留足懸念點，將用戶引流到小說網(wǎng)站。在他看來，短劇和網(wǎng)文的商業(yè)模式有很多相似之處?！敖ㄆ脚_，上傳作品，連載多少集以后開始付費，只是以前大家看文字，現(xiàn)在直接看視頻?！?

與長視頻平臺制作的IP改編影視劇大多來自晉江、起點不同，短劇改編的網(wǎng)文多來自于番茄、七貓等小說平臺。小花酒說，晉江頭部網(wǎng)文版權貴，文學水平較高，番茄的版權費比晉江便宜得多，文筆一般，但將它們改編成短劇的時候，消費者通常并不會特別在意臺詞的文學性。

小花酒看了近100部短劇，令她意外的是，短劇相比長劇有更多樣化的題材。在她看來，這一方面與短劇目前監(jiān)管較少有關，另一方面是因為它取自大量底層的、更新鮮的網(wǎng)文。通常而言，將一個頭部網(wǎng)文IP改編成中長劇需要較高的成本、較長的開發(fā)周期，因此市面上能夠看到的IP改編影視劇，有時是5年前甚至10年前的網(wǎng)文頂流。從文字到影像，存在不短的時差。

“其實大量的網(wǎng)文是沒有被拍出來的，能看到的只有那些頂流被改編成劇集，頂流是更安全的選擇。而短劇用小成本，將大量多樣化的網(wǎng)文給拍了出來?！毙』ň普J為，這是短劇的優(yōu)勢，作為一個常年消費網(wǎng)絡文學的讀者，在她看來，網(wǎng)文中許多新奇的創(chuàng)意和劇情，傳統(tǒng)影視未能涉及，而短劇彌補了這一空缺?！氨热缰v紙片人（二次元人物）覺醒之后有了自由獨立的靈魂、紛紛抗爭的《脫韁》，這個設定是非常新的，而且拍得非常好?！?

短劇有毒嗎

曾經，拍短劇的和不拍短劇的是兩個圈子；看短劇的和不看短劇的，是兩種圈層。隨著短劇市場規(guī)模的擴大，圈子與圈子、圈層與圈層，有了越來越多重合的跡象。不過，內容產品之間的鄙視鏈仍然存在，短劇的每一次出圈，都會招致各種批評。

關于短劇低俗、“有毒”或認為短劇的流行是時代之悲哀、審美的降級等批評，小花酒覺得，內容產品其實談不上誰更高貴，不能如此傲慢地對待用戶，只是不同用戶在消費不同的產品。更年輕的人聽廣播劇，是在消費這件產品的每一個顆粒度，既要聽音樂，又要聽音效，也要聽聲優(yōu)的聲音質感。短劇的用戶，更多是在無聊的時候、不開心的時候選擇一個東西看，在碎片化的時間里消遣，“短劇著眼于消解人們生活當中的疲憊感和不安感”。

騰訊視頻短劇頻道的熱播劇

《睡不著等你來哄》和《奈何沈總他太撩》都屬于都市題材女頻短劇。故事的男主角，一個是顧總，一個是沈總。在不少人看來，短劇同質化嚴重，無非是“霸道總裁”“復仇逆襲”。

“的確，短劇里都是陸總、厲總，各種‘總’，但是長劇就沒有這種問題了嗎？”小花酒說，這不是存在于短劇的單一現(xiàn)象，而是部分女性用戶就是在不斷地踏入同一條河流，一而再、再而三地消費霸總文學，“人既有覺醒的需要，也有情感的需要。的確有很多女性渴望一個想象當中的愛人，而這樣的愛人在現(xiàn)實當中不存在，女頻短劇承載了這種情感訴求”。

與之相對，男頻劇的邏輯則是：“我強，我超強?！睂戇^短劇劇本的周倜認為，男頻短劇的特點是，“不要有任何成長過程，上來就要天下第一，因為各種原因不能讓別人知道他是天下第一，被各種人虐，然后再打臉所有人，這是男頻劇的爽點”。

在菲飛看來，網(wǎng)文或者短劇，講的都是現(xiàn)實生活中不可能發(fā)生的故事，滿足觀眾的某種精神需要?！氨热缦矚g看爽劇的人，是因為生活中一直被打壓，渴望一夜翻身，這就是為什么《無雙》這樣的男頻短劇能爆火。因為太多人渴望體驗這種感覺，看上去很落魄，其實我是大佬，是富豪?！狈骑w覺得，在相似類型下，仍然能夠通過人物設定、人物關系的創(chuàng)新改寫，在短劇中玩出新的花樣，給觀眾帶來耳目一新的感受。

一位演過電視劇、演過話劇、如今也拍短劇的演員向記者如此調侃影視業(yè)內的“鄙視鏈”：“拍電影的看不上拍電視劇的，拍電視劇的看不起拍網(wǎng)劇的，拍網(wǎng)劇的看不起網(wǎng)紅，他們又一起看不上短劇?！?

是風口，還是趨勢？

短視頻、長視頻、電商、傳統(tǒng)影企，短劇仍在吸引頭部公司入局。不過，曾經和短劇一樣站在浪尖上的新興娛樂產業(yè)如今風光不再。短劇也會只是一陣風嗎？

6月1日落地的微短劇新規(guī)，要求對微短劇實行“分類分層審核”。按總投資金額，微短劇分為“重點、普通、其他”三類?？偼顿Y額度在100萬元以上的“重點微短劇”由國家廣電總局統(tǒng)一備案公示管理，30萬元到100萬元之間的“普通微短劇”由省級廣電部門進行規(guī)劃備案審核和完成片審查，30萬元以下的“其他微短劇”由播出平臺履行內容管理的職責。在北京大學融媒體中心音視頻辦主任、副研究員呂帆看來，風口中的微短劇，需要熱潮中的冷思考，在野蠻生長之后，提質增效已成為微短劇行業(yè)共識，而此次內容審核細則的出臺，便是將內容高質發(fā)展與行業(yè)健康生態(tài)深度結合的有力舉措。

實際上，針對微短劇亂象，監(jiān)管部門已經展開多次治理工作。2022年末，國家廣播電視總局開展了為期3個月的“小程序”類網(wǎng)絡微短劇專項整治工作，共下線2.5萬多部微短劇。去年年末，上線兩天充值破2000萬元的爆款短劇《黑蓮花上位手冊》因涉嫌渲染極端復仇、以暴制暴的不良價值觀，被全網(wǎng)下架。

第一財經記者在采訪時感受到，新規(guī)之下，從業(yè)者對短劇未來發(fā)展看法不一。經歷過網(wǎng)絡電影的興衰，阿坡對短劇的未來并不那么樂觀。他覺得，目前短劇行業(yè)處于比較高點的位置，可能會慢慢往下降了?！耙环矫媸菓蚺牡锰嗔?，審美同質化的東西太多了，另一方面審查也慢慢出來了?！痹谒磥恚虅∫部赡軙呔W(wǎng)大的老路，“管控之后，很多東西拍不了，好比在噴發(fā)的水流中放了個閘，流水的速度就會變慢”。

部分從業(yè)者談到，新規(guī)出臺后，審核更嚴格，制作周期拉長，題材會有嚴格把控，這也意味著很多“擦邊”題材未來可能都無法投拍。阿坡明顯感受到，新規(guī)之下，項目量有所減少，一些人會面臨無戲可拍的局面。“變得有門檻了，以前可以隨便拍，一個月一千多部，之后可能會減少到幾百部甚至一百多部”。

愛奇藝短劇頻道的熱播劇

站在制作方立場，菲飛呼吁平臺數(shù)據(jù)、投流費用透明化?！拔覀円恢庇X得小程序短劇是To C的市場，因為它是平臺用投流的方式吸引消費者進來觀看之后，根據(jù)充值金額與制作方分賬?，F(xiàn)在來看，它也是有點To B，因為分賬數(shù)據(jù)來自平臺，而平臺數(shù)據(jù)可操作空間較大，制作方回報不透明?！?

小花酒告訴第一財經記者，日前他們收到備案審核意見要求修改片名，原因是“過于直白，拍攝時注意不可過于夸大豪門爭斗”?！笆聦嵣?，我們沒有涉及太多豪門爭斗，只有結尾一兩集走劇情帶過，本質是個女頻甜寵劇?！蹦壳埃麄兛紤]將片名修改為《他為我著迷》，能否通過要看后續(xù)的審核意見。

對于監(jiān)管新規(guī)，小花酒表示：“靜觀其變，走一步看一步?！彼龑Χ虅〉那熬叭员в行判?，認為趨勢不可逆?！爱斢脩糇⒁饬﹂L久地從一個固定的電視端口或者是PC端口轉移到可移動的小型的手機端口，內容隨著載體發(fā)生變化是必然的趨勢?！钡@并不意味著短劇火了，長劇就要死了，“從用戶消費喜好的角度來看，兩者不處于競爭格局，不是此消彼長的關系”。

拍完第二部豎屏短劇之后，小花酒去了清邁，一邊學習語言，一邊尋找市場機會。她看好短劇在東南亞市場的潛力。她認為短劇的“卷”應該聚焦在劇情而非成本?！皠∏橐龅米屓伺陌附薪^，耳目一新，這是市場永恒的追求，也最能夠打動用戶。”

一位希望通過短劇的累積，在行業(yè)內實現(xiàn)職級跨越的幕后從業(yè)者告訴第一財經記者：“傳統(tǒng)影視業(yè)職級跨越挺難的，在中長劇里，比如你做服化道，可能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去干導演，但是不干幾部導演，永遠都不會成為導演，總得有學習的機會，在短劇里就有這樣的機會?！?

場記高茗晗2018年左右入行，常駐橫店，年景好過一陣，在影視寒冬和疫情夾擊下，一度生活壓力陡增，“那時候沒工作，還生病了。三四年過得很快，什么都沒得到”。高茗晗說：“我不知道別人怎么看，其實我挺感謝短劇的，它至少讓一批人可以生活下去，一批人有了賺錢的機會?！睆乃慕洑v來看，相對于豎屏劇，橫屏劇的機會比較少，而且周期長、風險大、回款慢。“一個月再拖半月，尾款可能都結不到。豎屏劇殺青第二、第三天就結了?！?

在《睡不著等你來哄》中，高茗晗出演了一個小角色，她希望自己的事業(yè)能夠向演員方向拓展，盡管戲份很少，但她還是認真對待?！拔沂钦娴南矚g這個行業(yè)。你不覺得它很自由，很有魅力嗎？每次都會碰到不一樣的人，大家一起磨合，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去努力。誰都想拍出好作品?！保ǚ骑w為化名）